电视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引发了一股热潮。剧中不少台词也一下子成为网红用语，最典型的如“四海八荒”一词。那么，“四海八荒”一词在我国古代典籍中有没有出处呢？

近期，电视剧《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引发了一股热潮。剧中不少台词也一下子成为网红用语，最典型的如“四海八荒”一词。例如，剧中在谈到女主角白浅的颜值时，称其为“四海八荒第一绝色”；女主角和男主角结婚时，“要请四海八荒诸神见证”等。如今，“四海八荒”一词更是被不少网友频频使用。那么，“四海八荒”一词在我国古代典籍中有没有出处呢？其在这些典籍中又有怎样的含义呢？

据《中国神话大辞典》，《楚辞》中曾出现 “四海”和“四荒”。在《楚辞·九歌》中：“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礼记·祭义》云：“夫孝，置之而塞乎天地，传之而横乎四海：施诸后世而无朝夕，推而放诸东海而准，推而放诸西海而准，推而放诸南海而准，推而放诸北海而准。”所谓“四海”，即东海、西海、南海和北海。

据《古今韵会举要》，“荒”的涵义有几种：一指草杂水淹之地，谷物不生；一指宽广遥远，九州之外荒裔之地；一指政教荒忽不常。《楚辞·离骚》中则有“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尔雅》解释“四荒”为“觚竹、北户、西王母、日下”。到汉代，“八荒”则泛称“八方荒忽极远之地”。贾谊在《过秦论》首句称“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

后“四海”“八荒”泛指天下。在唐代“四海八荒”已连用，成为士人熟知的词汇。成玄英曾在他的庄子注《南华真经注疏》中说道：“尧治天下久以升平，四海八荒尽皆清谧”。杜甫诗《秋雨叹》也有“阑风伏雨秋纷纷，四海八荒同一云”之谓。还有一种说法，元代道家文献《冲虚至德真经四解》认为“觚竹、北户、西王母、目下谓之八荒，九夷、八狄、七戎、六蛮谓之四海”，即以四荒为八荒，这种解释在道家系统之中比较小众，可备一说。宋元时期，人们普遍接受“八荒”即“八表”的说法，“八表”指八方以外，极为遥远的地方。

除“四海八荒”外，剧中还有一些说法，例如，九重天、东海瀛洲神芝草、三生石、玄女、鲛人等，都能在我国古代典籍中找到痕迹。甚至早在2011年，就有网友扒出该剧作者唐七的这部小说与中国神话传说鼻祖《山海经》之间渊源颇深。比如，昆仑虚（剧中为墟）、东荒俊疾山、青丘国、桃林和苍梧在《山海经》原典中皆有迹可寻。而按照《山海经》的记述，九尾狐正是青丘国所产，青丘女帝白浅的门卫树精迷谷在原典中出自䧿山，可以使佩戴的人识途；巴蛇生于朱卷之国，可以食象；少辛是一种草药，生长于蛇山、蛇谷，在蛇山与状似狐兽的蛇狼生活在一起；毕方鸟形如鹤，青色有红纹，喙白，叫声如毕方，等等。这些都让人颇感兴味。

不仅剧中这些神仙、服饰、宫殿、武器、坐骑等古老的称呼激起现代人对于远古想象的莫名亲切感，剧中传达的灵魂精神也让人觉得似曾相识。例如，故事的编织和架构运用了不少百姓日用而不知的中国传统思想资源。以男主角天族太子夜华为代表的天族重礼法，比较偏于儒家；以女主角青丘女帝白浅为代表的狐族重自然，比较偏道家。夜华可以说是典型的兼具智、仁、勇三达德的君子人格，自小就兢业乾惕，成人后更是洞悉是非、有情有义、神勇无敌。虽然剧中他在偷偷爱慕一位凡人女子以后，计划假装灰飞烟灭过，后因失败重返天族，但他始终敬重礼法族规，并没有随意打破，希图在矩鑊之中寻求解决，明知痛苦，却要承担，这颇有些《大学》所谓絜矩之道的味道。相比之下，白浅曾拜师学道，却喜好饮酒、嗜睡、看戏，生活自由悠游，比较不思精进，以致晋升时还要师父代受。两族之间的儒道差别还表现在，大道堕，善恶分，守礼法的天族能出夜华这样的君子，亦能出素锦（剧中反面人物）这样的小人，而狐族得善恶未分的混沌大道，虽无君子、小人，却常常品格浑然天成。

再如，剧中另外一个角色东华帝君，其经历还是有相当的训示意义的。例如，剧中东华帝君要尝遍人间六苦，下凡历劫。按照剧中逻辑，天生的神仙再玄妙也不能离于日用伦常，形上离不开形下的生活世界，后者就是中国人的精神现实。日用伦常的生活滋味有时候是连神仙都要向往的，所以，民间有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神仙如果没有经历日用伦常而超越，充其量只是无情或者忘情，仍然不圆满。有情而无累既日用又超越才是真正的高明。笔者揣测，这就是为什么有很多网友要求续拍东华帝君和白凤九的感情、成就他们的姻缘的原因。当然，剧中他在情劫后丧失九成功力，或多或少也隐喻情感的问题太难，极高明而道中庸，连神仙都难做到。

这部剧有诸多优点，当然也有很多不足，比如原作涉嫌抄袭，引发诸多质疑。但是，从另一个侧面看，一段时期以来，此类玄幻剧之所以热播，善于运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元素等无疑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近年来，我国涌现了不少以传统文化为背景题材而创作的影视作品。其中不乏佳作精品，但很多也只是在服饰、语言等方面苦下工夫，一旦探究其精神内核，却如见一个穿着唐装染上黑发的洋人一般，并未展示中国传统礼仪礼法之美和古代中国人精神世界之充实光辉，这也是一种常见的通病。还有一些剧作一再以方言、服饰、建筑等一些表面的中国元素哗众取宠，往往迎合外国人对于东方文化神秘的好奇，抑或对于名物器具的向往和对于中国精神的肤浅想象。其实，深究下去，如果不理解于方寸絜矩之中获得自由，乃心灵之大自由、大愉快，不理解节制自律是中国人动容周旋从容不迫的源泉，不理解中国人德性生活之平凡与高尚，是很难理解真正的中国的。

中国传统经历转型，其中的优秀传统文化既要传承也要创新，关键的是要有“魂”，这个“魂”是传统文化的精华，也是我们民族血液中的文化基因。由此而言，我们呼唤更多以优秀传统文化为背景题材而创作的影视作品、文学作品，同时也期待更多真正体现中国人自己文化基因和丰富精神世界的影视剧佳作精品。

（作者单位：上海社会科学院哲学所）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栏目主编：王珍，编辑：李小佳 题图来源：豆瓣 图片编辑：曹立媛 邮箱：shhgcsxh@163.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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